乡村人物
东黎:我对乡村有一种特殊情感
乡村人物 2017-06-24 10:30:53   |   来源:山西新闻网   |   田小丽 【打印本页】

  

 东黎近照

  

        关于获奖

  ■个人简介

  东黎,1959年生,退休前是晋中市艺术学校教师。山西省作家协会委员,山西省女作家协会副会长。上世纪80年代开始创作,迄今发表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百余万字。短篇小说《鸡的故事》曾获首届赵树理文学奖;长篇小说《楼群里的孩子》曾获文化部蒲公英奖;其他地市级奖若干。其作品《黑白照片》获2013-2015年度“赵树理文学奖”儿童文学奖。

  ■获奖对话

  山西晚报:1985年首届赵树理文学奖评选,您的短篇小说《鸡的故事》获了奖。时隔32年,您的作品《黑白照片》再次获奖,谈谈感受。

  东黎:获奖是对好作品的肯定,同时也是对儿童文学的肯定。上世纪80年代初,我开始写作,始于儿童文学,但深感它从来不被重视,所以一度放弃了对它的热情。这种现状如今依然如此,它是导致好的儿童文学作品稀少的客观原因。评委会的认可,让我依稀看到儿童文学的希望。

  另外,《黑白照片》这本书是我停笔20多年来发表的第一部作品。它算是试笔,封笔多年又可以写作了,是件高兴的事。作品不仅出版,还获了“赵奖”,喜上加喜。

  山西晚报:您认为《黑白照片》为什么能获奖?

  东黎:在我看来有两个原因:一是“文革”那段历史有它的特殊性,不容忽视,用文学的形式记录下来很有必要;二是我读到的以“文革”为历史背景的文学作品,多是成人世界的展现,用儿童视角,客观、真实地表现那段历史的作品很少。

  ■获奖作品介绍

  《黑白照片》是一部具有独特品质的非虚构作品,女作家东黎以冷静、简劲的笔触,记录了“文革”那段特殊的历史背景下,主人公朴素而又动荡的童年生活。其中,既有山西老城的生活,也有偏僻乡的生活。在细致的娓娓道来中,抒发了作者对童年人事的缅怀。

  这是一本充满人情味的书籍,以孩子的视角审视过去的历史,在淡淡的忧伤中弥漫着浓浓的诗意。表面上写的是小城旧事,实际上折射出了中国历史的大时代,具有深刻的历史价值和社会意义。作品细腻流畅,表现出作者厚实的文学素养和敏锐的文学感受力。

  采访前,对《黑白照片》的副题“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”有一种天然的亲切。带着这种情愫,特地买来一本拜读。

  书很简单,没有前言,没有后记。最大的特点就是书的黑白底色和近百张旧照片,很有年代感。一口气读完后,被作家厚重的人生经历,以及尽管朴实但蕴藏于字里行间的才情所打动。

  人生路漫漫,苦乐参半,悲喜交加,但转机又总在不经意间出现。天有不测风云,又好在天无绝人之路。抛开特定的时代背景不说,也许兜兜转转才是生活的真谛。

  这是读这本书的启示,读完竟有一种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的淡泊感。那么,经历过荒诞年代,一切归于平淡的东黎,如今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?东黎是个低调少言的人,整场采访也如同《黑白照片》的格调一样,平实无奇但耐人寻味。

  A 人不怕经历磨难,怕的是被打垮

  山西晚报:北大毕业的女儿要听您小时候的故事,您干脆为她写下一本童年往事书。有个作家妈妈真是好。

  东黎:起初是讲给女儿听的故事,讲着讲着,觉得可以写成书,就有了这本《黑白照片》。

  山西晚报:您女儿喜欢这个故事吗?

  东黎:喜欢,她觉得我的童年有意思。年轻人对我讲的故事感兴趣,我很欣慰,因为好的艺术作品应有的特征之一就是新奇性。现在的“80后”“90后”乃至以后的孩子们,他们的童年完全不同于父辈,虽然信息铺天盖地,令人眼花缭乱,但似乎缺乏有质感的东西。我希望我讲的这个故事,能给他们补上这一课。

  山西晚报:除了给女儿讲故事,有没有经历了那个特殊年代有话要说的原因?

  东黎:我相信经历过“文革”的人,绝不会轻易忘记那段历史。即便再神经大条,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想起。怎么把故事讲出来,如何表达当时的情绪、心境,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
  之前我也看过一些反映“文革”的作品,大多数反映的是成人世界,其中有不错的作品。但有的作品可能由于作者太想把故事讲得精彩,就把一些东西推到极致,忽略了真实性,读后让人困惑、迷惘。不掺杂任何东西,把那段历史真实地记录下来,也是我写作这本书的另一个原因。

  当然,我也很愿意看到,别的作家通过更多的视角去回望那段历史,唤起更多人、尤其是年轻人关注那段历史。

  山西晚报:自己的故事,写起来很顺手吧。

  东黎:思考是很多年的事,写作是一气呵成的。一天清晨醒来,往事的记忆萦绕脑海,挥之不去,便自然地提起了笔。那是2013年秋冬季节,屋里暖气不热。凌晨我披着棉衣甚至被子,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亮,开始一字一字写作,一天3000字、5000字,花了40多天,写了20多万字,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想做的事。

  多年远离文坛,也疏离了编辑,写完心里没底,于是把书稿给了我女儿,我相信她的鉴赏力和判断力。她看完说是一部好书,我才有信心把稿子发给江苏文艺出版社的编辑,3天后,出版社与我签了合同。书出版后,读者反响不错。

  山西晚报:时代背景很沉重,但您写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压抑和黑暗,虽然书是以黑白两色打底的。

  东黎:我写作时尽量摒弃成人的意识及想法,试图用客观冷静的笔触,还原当时作为一个小女孩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。孩子纯真无邪,有些事情她还不懂,所以故事看起来没有那么沉重。

  此外,我想通过这个故事表达的是,即使在一个政治环境极端不正常的时代,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依然在延续。人只有在艰难困苦中,才能更深切地体会人性的美丽和生命的顽强。本着这样一种信念,就能给读者传播希望。

  山西晚报:您怎么看待童年经历的那些磨难?

  东黎:人的一生中不怕经历磨难,怕的是被磨难彻底打垮。

  B 女性作家更易满足 思考比写作更重要

  山西晚报:为什么书名叫“黑白照片”?这个标题略带感伤,是想通过黑白色调衬托风雨如晦的时代?

  东黎:说实话,我很不会起题目,最近写的长篇就没名字。写《黑白照片》时,想不出更好的书名,后来是翻看家里的旧照片时有了灵感,感觉与我讲的故事很契合。

  山西晚报:您一直强调这是非虚构作品,非虚构是所有的人、事都是真实的吗?

  东黎:对,尽量还原过去的真实,但我有所选择,写得比较克制,一旦意识到有些想法和感受并非当时的想法和感受,就不写。我只写我记忆中的人和事。

  山西晚报:这本书的结构分为上下两篇,您在写作时是如何考量的?

  东黎:这是根据我真实的生活感受写作的:上篇写“我”在“文革”开始时游走于城市的经历,在那些经历里,“我”体验了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”,当“我”离开城市时,幼小的心灵充满绝望;下篇写“我”在乡的生活,正是那段生活,那里的人和事,在润物细无声的状态中救赎了“我”的灵魂。

  山西晚报:下放到莫村,老支书郭德寿安排你父母一个当了会计,一个当了医生。村里的干部、乡亲们,学校的老师、同学都很实在,你们过上了比之前在城里还安稳的生活。

  东黎:对,1970年去了莫村,在那儿生活了两年多,对我影响很大。可以说,那段乡村生活是我人生中的缓冲台。在那个缓冲台上,一个惊恐万状的孩子再次回归从容自然。

  迄今为止,我对乡村仍有一种特殊的情感,故地遥远,有时我会随便乘一辆公交车,让它载着我离开城市,随便到达一个乡村,在田野走走,挖挖野菜,采采蘑菇,到农户家坐坐,像一个梦游者,身心是愉悦、放松的。我感谢乡村的一切,它让我成为今天的我,对很多事有善良悲悯的情怀。

  山西晚报:您书中有80多张黑白照片,我知道那个年代拍照很奢侈,您有摄影爱好吗?

  东黎:书中的照片,除了人物照片是旧照,场景照片是为了给文字配图,专门去事发地重拍的。

  山西晚报:您20多年不写作,原因是什么?

  东黎:我写作,只凭兴趣,没想太多。如果成为一部作品,是生活和思考的结果。于我而言,思考与写作的比重,前者更多一些,这可能是我作品不多的原因之一。

  女性写作者是太容易满足而虚荣的一个群体,也因此会缺少沉淀,我希望自己不是这样的。虽然多年不写作,但写作的念头一直很顽强地存在于心,思考从未缺席。

  山西晚报:除了写作,您还有哪些爱好?

  东黎:我还喜欢旅游,喜欢干体力活。有时想,假如有来世,一定做个体力劳动者,因为简单的体力劳动比复杂的脑力劳动更容易获得成就感。

  山西晚报:您的文字近乎白描,却很有感染力。我想知道,这样的文学素养是怎样修炼的?

  东黎:文学素养来源于读书的感悟和对生活的体验。当然,前提是感悟和体验都必须是正确的、真实的。

  山西晚报:在您看来,好的儿童文学作品的标准是什么?

  东黎:首先,表达的情感是真诚的。目前,我看到的国内的儿童文学作品之所以不尽如人意,是伪儿童文学太多了。这可能与国情有关,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式,回避孩子们的真正世界,那样的作品恐怕连作者自己都汗颜。
 

  延伸阅读

  《黑白照片》内文赏读

  一天早晨,天刚放亮,一群人来到我家,他们破门而入,门被踹坏了。

  我们一家还没起床,被来人呵斥着从炕上下到地上,没来得及穿衣服,都只穿着裤衩背心。

  他们一进屋就翻箱倒柜。翻箱倒柜的人里有一个孙叔叔我认识,以前他爱养热带鱼,这爱好和父亲一样,他们经常一起讨论热带鱼的养法。有鱼生小鱼的时候,他们曾彻夜守在鱼缸前,看一条条小鱼诞生。父亲曾给过他很多条刚出生的小鱼,有孔雀、黑玛丽、红剑、神仙……

  孙叔叔把我和弟弟从屋里揪到院里,他的手很大,有劲,揪得我胳膊很疼。

  我说:孙叔叔。

  孙叔叔看了我一眼,眼神很陌生,不认识我一样。

  我和弟弟站在院里,不由得都用手抱着肩,我们感到了秋天的寒意。

  邻居的玻璃窗上有人脸映出,它们隔着玻璃在看我和弟弟。刘奶奶的脸太靠近玻璃了,鼻子压迫在玻璃上,扁了,让她的脸变形,好像她不是刘奶奶。

  一群人在屋里翻了一通,有人从屋里出来,手里提着抱着一些东西,出了院子。父亲和母亲也被几个人拉拽着出了屋,这时他们已穿了衣服,不过母亲的衣扣没系对,错位了,两片衣襟一高一低。她的头发有些散乱,有一大撮耷拉在脸前,挡了一只眼。他们被拉拽着走,临出院,母亲回了一下头,看着我和弟弟

  母亲说:照顾好弟弟!

  然后,父亲和母亲就随着那群人从院里消失了。

  再回头,发现我家的两扇房门上糊了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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